第三章 恩怨

已经能够基本听懂常用语的董明，多数话还都不能说的他，却是需要面临另外一个难题，遭遇雷劈，也是有个休养期，他不可能永远休养下去，虽然他是很希望这样。仍然对一切还成分懵懂的他，却必需要返校了！

这件事情，发生在了他苏醒过来的第十天，这天的一大早，睡醒一觉的董明，正在思忖着今天要练习哪些口语的时候，母亲的一句话，打碎了他一直担忧的画面。

“今天是周日，我看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，我已经与你开河叔商量过，明天就继续上学去吧。”实际上，母亲还有一半的话放在肚子里面没有说出来，虽然你在董家沟子小学，学不出什么来，但最少也会有个小学的经历，有了这些经历，再想办法寻个中学，读一读初中，你将来也不算是个文盲，哎，我们都知道，刚一出生，你就熊得可以！

在家里交流都有问题，转天就要去上学？董老妖就是有千般理由，也无法阻止母亲的这个安排！理由他倒是不难去想，但，他能说得出吗？就他掌握的那可怜的词汇，不漏马脚都要谢天谢地，能够去说服谁呢？一副木讷表情的董明，只得点头应下。哎，学校，应该如何去面对？

还好，董明去学校的道路，有人引领，倒也免去了他为此担忧的麻烦，因为，刚刚一大早，就有人来家门口喊，“熊伢儿！上学去喽！”

早已经被母亲收拾得齐整的董明，在母亲的鼓励下，背着那原本属于另一个董明的书包，走出了这处他首次踏出的家门，而喊他去上学的人，却是早被母亲嘱咐过的同学——大喇子。实际上，这个大喇子的大名叫董勇志，正是妹妹一直对他讲过的那位二喇子董勇真的亲哥哥。说起来也真是缘份，董明的妹妹董梅与二喇子是槐树岭小学的同学，而他董明恰巧与二喇子的哥哥大喇子董勇志也是同窗！

这个大喇子年龄比董明大上半岁，个头也比董明高出了半头，胖胖乎乎，说起话来翁声翁气，“你都小半个月没去上学了，老师怕是会担心你跟不上功课，说过可能会让你跟下一班上课呢！”

实际上，董明并不清楚，这位董家沟子小学唯一的老师董开河，也是董家沟子土生土长的人，高中毕业之后，由于自小腿脚有毛病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，走出村子打工，故而留在了村里，最终成为了村里的民办老师。但这位董老师，却是对他董明，有着非同一般的仇视！原因很简单，董开河是董家沟子村村长董泰平没出五伏的侄子，因而，为了董开河的前程，董泰平还真的下了一番功夫。在董家沟子村东边约二十里，那里有个地方叫做三道沟的地方，不知道什么缘故，董泰平与三道沟小学的校长，有了一定的交情，故而，那位三道沟小学的校长，许诺招纳一名董家沟子村的人进入学校，并解决编制。然而，当准备好使用这个名额进入三道沟小学的董开河前去报道之时，学校方面对其腿上的残疾表示出了强烈不满之意，准备推掉这个名额。董泰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，异常愤怒，心说答应的事情，哪有反悔的道理？故而与三道沟小学的校长理论。三道沟小学的校长也很光棍，我们答应招收的是教书育人的人才，你不能啥样神头鬼脸的都往这里送吧？

这话骚得董泰平满脸通红，俗话说，人争一口气，佛争一柱香，这个名额，哪怕是给了哪个不相干的人，也不能给废了！事情也是巧了，正好那年，在外打工的董明的父亲董双华，因为董明的出生而回家担探亲。当年的董双华，二十多岁，在外面也有了几年的见识，知道一个编制的可贵之处，并且这个地方离家只有二十多里的距离，虽然不是一个乡镇，但一两周回家一趟，并不是什么难事。故而，他很痛快的就辞去了外地的差事，进入了三道沟小学。虽然后来他由于资历的缘故，并没有担任一线老师，但也在学校后勤处，充当了一名干事。这件事情，看起来是董明的父亲董双华捡到了一个便宜，可在董开河的心中，却是埋下了一根刺，在他看来，这根本就是董双华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，而现在的他董开河，却只能仍然窝在董家沟子担任一名收入低下，没有编制的民办教师！

有了这些过往，董家沟子小学唯一的老师董开河，对于董明的态度能够好得了才是怪事！董明不清楚这些，但不代表着其他人不清楚，就比如陪他一同上学的大喇子董勇志！事实上，大喇子对于董明的态度，也好不到哪里，这件事情说起来，仍然与董明的父辈有关！

这个刚刚附身这个世界的董明，却是哪里知道，就在他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，就最少已经有着两拨儿人，对他怀着深深的敌意！

大喇子董勇志一家，别看是董明的邻居，但这个邻居身份，却还是牵扯到了十余年前的一桩往事。董明的父亲，在家中行二，按照董家沟子的惯例，家中是独子的，将来是不会批给宅基地，但如果有了二子，乃至三子，按照政策，是要分配给宅基地的。董家沟子只有百余户人家，实际上，村里可供建宅的位置，只有八十多处，那么，再有需要建宅的人家，只能向山坡求地，故而，那些后建的房屋，都是建在山坡之上。然而，就是这些山坡之地，也是有好坏之分，建于沟子上边第一层的宅子，在村中称为一坎儿，意思就是说，这些宅子，需要向上攀爬一层的位置才能到达，以此类推，第二层的自然就是二坎儿了！

村中坎下之地，是村里建宅的首选，这当然毋庸置疑，可是在没有坎下之地之后，一般情况之下，一坎儿肯定强于二坎儿，当然，现在董明家的上方，已经出现了三坎儿和四坎儿之宅。可是，在十余年前，情况却并不是这样，就在董明的父亲董双华将要成亲之时，由于董双华是家中次子，他可以分配到的宅基地恰好就是一坎儿之地，虽然当初一坎儿之地，已经是村中较次的宅基地，但轮到董双华之时，那处宅基地却是一坎儿中的精品！原因也不复杂，村中有自己的规定，新分配的宅基地面积，通常是三分地，三分地又是多少呢？一亩等于十分，一亩是六百六十七平米，那么一分就是六十六点七平米，三分就是两百平米！但这个规定是坎下的规定，到了坎上分配之时，村中为了鼓励大家到坎上建宅，村中又特别规定，坎上建宅的宅基地可分配面积，提高到了四分之多！意思就是说，在坎上建房的人家，可以分配到两百六十七平米的宅基地！

而恰巧董双华遇到的那处坎上宅基地，剩余面积是近七分的样子，意思是说，这块儿地方，只能提供一处宅子的基地。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处，因为，这处宅基地建好房后，多出来不足三分的地方，虽然仍属于村中土地，可谁也不会傻到去要这处地方，因为这处地方，是一处不足的宅基地，那么，这处地方，就只能成为村中空地！村中空地的处理方式，一般就是被村民开肯成院外田，或者搭建成杂物间，又或者是猪圈，总之，这处地方，基本等于离谁近，就几乎等于谁的私人之地！但董双华却是在宅基地的批复中，受到了村里一拖再拖，不明就里。但再多的迷雾也有揭开的那天，终于有一天，这处肥美的宅基地有了它的主人，而这个主人却不是董双华，而是村长董泰平的侄女董雪！而这位董雪的两个儿子，正是大喇子与二喇子。宅基地名义上自然不是分配给董雪的，而是以董雪爷们儿董玉成的名义分配下来，因为董玉成也是董家沟子村的村民。说实话，当年董玉成与董雪结婚要比董双华晚了近半年，可就是村长知道董雪的事情，为了照顾自己这个侄女，才拖延了董双华的宅基地分配，就是因为当初董雪也看上了这处地方。

当然，村长董泰平做事情，也不是没有底线，他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，毕竟，当初董双华进入三道沟小学的事情，是要承他的情，并且，董泰平也另外做出了一定的补偿，那就是，在董雪宅基地的上方，为董双华批出了一块儿宅基地，这处宅基地，虽然到了二坎儿，但也有它的可取之处，因为这处地方属于山地，有一处天然的豁口，豁口之处是无法计入宅基地面积，因而，董双华这处二坎儿之宅，实际上得到了近六分的地方！

尽管如此，董双华的婆娘，也就是董明的母亲，对于这个侵占原本应属于自己宅基地的董雪，有着一定的意见，但苦于自家受过村长的恩惠，她对于村长的做法，也没有办法明着指责。明面上没有意见，却是拦不住私下里两家之间的龃龉，大事小情之中，董明的母亲，曾多次与董雪口角，这也是造成了两家关系形成了微妙的隔阂。上辈子的龌龊，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下一代上面，这也是为什么董明被雷击到的事情，很快就被二喇子传到槐树村小学的原因，而这也是为什么董明的妹妹董梅，在他的面前，直接就道出了二喇子一家没好人的缘故。

一个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妖怪，刚刚能听懂这里的简单语言，基本说不了几句完整话的董明，却完全不知道，在他的面前，实际上，已经有了他并没有意识到的恩怨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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